边城浪子付无影

长相守(靖苏 琰殊 生子)第五十三章

第五十三章


一个内侍低眉敛目,手中捧着一个食盒,小心翼翼地呈了上来。


“苏先生,梅长苏,哦,还是应该叫你林殊?”夏江的脸上是忍不住的得意之色。“知道你面前这是什么吗?你说你不是林殊,但你无论如何狡辩,事实就是事实。”说着夏江站起来,一把揭掉食盒上蒙着的红布。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白瓷盘子,里面,整整齐齐地码着一碟点心,


榛子酥。


“林殊!你当年对榛子这种食物过敏,只要服食一点,就会浑身过敏,红肿发痒,呼吸不畅。京中何人不知!现在,你敢不敢当着陛下的面,将你面前这盘榛子酥,吃下去?若你不是林殊,自然不惧。还是.....”夏江故意拖了一下语气,得意的目光在梅长苏和萧景琰两个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儿,“又或者说,你愿意免了这个麻烦,老老实实地向陛下承认,你就是林殊!”


景琰的眼睛瞪大了,那一瞬间,他的心几乎就要控制不住从胸膛里跳出来。他万万没有想到,眼前的夏江竟然会如此恶毒,如此工于心计。当年小殊无意间误服食了母妃做给他的榛子酥,那憋的满脸通红,浑身过敏,一口气上不来的吓人样子,至今仍然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。所以从此以后,连带着他也对榛子这种食物吃的少了许多。可没想到时过境迁,夏江居然拿小殊身上的这点弱点来旧事重提,当着皇上的面,在朝堂上,要逼着小殊把这盘榛子酥全部吃下去。


梅长苏的脸上倒是没有显出什么变化,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那盘榛子酥,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,停了片刻,便看似随意地伸出手去,拈了一块起来,看也不堪,就朝嘴里放。


夏江和高湛突然觉得眼前一花。闪神之间萧景琰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,一把抓住梅长苏地手,快速地将那块点心从他的嘴边夺了下来。远远丢开。那托在食盒上的一整盘榛子酥,都被萧景琰顺手打翻,滚落一地。


这离奇的一幕使得所有人都僵住了,就连萧景琰自己在做完这一系列举动之后。也立即意识到不妥,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,目光游动地道:“这点心……不新鲜了……”


“呵!陛下御赐的点心,怎么会不新鲜呢?太子殿下,恐怕您是在说笑吧!还是,你刚刚和陛下所言的,都是谎言。你早就知道了眼前这个逆犯林殊的真实身份,与他暗中谋划,狼狈为奸,蒙蔽陛下!”


夏江以为自己终于重新占据上风,不由大为得意,连声音也提高了一个度。


从表情上看,梅长苏似乎没有什么大的震动,只是慢慢垂下了眼帘,面色渐转苍白,根本看不出他此刻心中剧烈的翻滚与绞动。他却觉得说不出的难受,胸口一片紧窒一片冰凉.


萧景琰依然抓着梅长苏地手腕。曾经健壮有力的手腕,如今虚软地轻轻颤抖着。令他胸口如压磐石。不由自主越握越紧,紧到想要把全身的力量都转输过去。不过除此以外。萧景琰没有敢做出任何其他的举动,也不敢多说一个字。


因为坐在面前的是他最好的朋友,但同时又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朋友。林殊历劫归来,已不是当年经打经摔象是白铁铸成的林殊,萧景琰不愿意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做错什么,说错什么,所以他只能握着那只手,默默无语。


良久之后,梅长苏轻轻挣开了他地攥握,慢慢站了起来,灰白的双唇微微抿着,浅浅微笑着,道:“太子殿下不必担心。皇上拿出来招待客人的点心,想必是全天下最新鲜的点心了。就这么打翻了,岂不可惜?”


说着弯腰俯身,从地上捡起一块榛子酥,也不顾上面沾染了的灰尘,就径直送入口中。


“小……”萧景琰张了张嘴,到底没敢喊出口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梅长苏那白皙纤细的手指,从地上拈起一块榛子酥,放入口中,慢慢咀嚼吃掉;然后又是一块,又是一块......


够了,够了!不要再吃了!不要再吃了!景琰的内心在疯狂地叫嚣,他恨不得能以身相代,替小殊将这一整盘的榛子酥全部吃光。可是他从小殊看他的目光中,读懂了他的意思,叫他不要轻举妄动。


一时,金殿里安静极了。整个殿堂都一片鸦雀无声,此时若是一根针落在地上,也可以听的清清楚楚。一时之间,只闻众人努力克制压抑的呼吸之声。


“陛下,这样可以了吗?御赐的榛子酥虽然美味,但苏某毕竟身体不好,一时之间,也难以克化掉如此多甜腻的点心。夏首尊若是想指认我是林殊,一块榛子酥,已经足矣。”


食盒上的榛子酥,已经被梅长苏吃下了大半。


而他此刻,依然谈笑风生,镇定自若,别无二致。


“好吧,我承认,我就是林殊。我说我是林殊,陛下就真的信了吗?不管我承认了什么,夏江指证了什么,都是空口无凭,并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。你们要找的林殊胳膊和领口处的标志,我给你们看了;你们要让我吃榛子酥,我也已经吃了。如果陛下想要让太医来为我诊脉,尽管招来便是。只不过无论结果如何,都没有意义。”


“没有意义?”皇上眯起眼睛。


“陛下细想。如果我的脉象真的表里不一,就能证明我是林殊吗?反之,就算我的脉象与旁人并无异常,就真的能证明我不是林殊吗?林殊对榛子酥过敏这件事,京城亲贵几乎无人不知,可我现在吃了那么多,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里,和陛下您说话吗?说来说去,夏江他无非是想逃脱一条命,而陛下,只是求一个心安罢了。”


“陛下!老臣所言,句句属实!古籍有载,并非老臣胡言乱语啊陛下!”夏江以头抢地,悲声泣血。


“照你所言,如若我是林殊,重回金陵只为一心复仇,既然如此,陛下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从九安山上下来呢?当时兵符在靖王手中,只要他稍缓一步,等誉王弑君成功,他再收缴叛军,这不是最简单的做法吗?亦或者,林殊一心复仇,太子殿下早已知晓内情,却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个人,去谋害自己的父皇吗?”


面对梅长苏的反问,夏江一时间竟哑口无言。


“那今日,父皇召我们对质,目的究竟是为何?是想要千方百计找到一些蛛丝马迹,好往苏先生的头上,栽上一顶林殊的帽子吗?”景琰也恰当好处地抓紧时机,咄咄逼问起来。


皇上冷哼一声,“朕只想查明真相。”


“怎么查?”景琰也不觉提高了声音。“两个无论是外貌、特质、身体特征,都完全不同的人,就凭着些无稽之谈。苏先生身上没有林殊的半分特征,就连这榛子酥,他也可以毫不避讳地吃下去。怎么证明他便是林殊?夏江他这么做,无非就是想要在临死前,在父皇的心里,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罢了!”


景琰素来不常与人争执,口舌功夫也远不如梅长苏厉害。但他今日自从知晓了梅长苏便是小殊之后,内心不觉隐隐生出一股从前从未有过的力量,逼着他强大起来,只有足够强大,才能保护自己真正在乎,想要保护的人。因此对上夏江,景琰竟是一副的气势夺人,咄咄逼人,丝毫不让之势。


梅长苏紧接着补充了一句:“看来首尊大人对陛下的了解,真的非常人所及。”


皇上看着在殿前争执不休的几人,内心也已隐隐有了计较。


“陛下!此人绝对就是逆贼林殊!老臣愿意以性命担保!”夏江重重磕下头去,满脸血污。


“哼!你的性命?你以为你逃出了天牢,就保住了性命吗?夏首尊这么久还留在京城,不就是逃不出京城这天罗地网吗?”萧景琰紧追其后,不依不舍。


“陛下,我已承认我是林殊,就按照我是林殊来处置吧!不过届时伤了和太子的父子感情,朝局动荡,不就正好顺遂了夏江的意思了。哦对了,要不要依从宫里贤妃娘娘的意思,把废太子从献州,一起接回来啊?” 梅长苏在一旁,似乎有些风凉般地补充。


皇上的嘴唇颤抖着,定定地看着地上的几个人,随后,随手一把抓起手边御用的砚台,一把朝夏江投掷过去。夏江不敢闪避,被砚台重重地砸了一下,正中眉心,当即鲜血长流。


“三番五次兴风作浪,实在可恶!”皇上气的须发倒张。随即颓然坐倒。“朕累了,这个逆贼,就交给太子处置吧。”


“是,父皇。”梅长苏和萧景琰对视一眼,知道今日危机已过,夏江大势已去,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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