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靖苏】【靖王妃设定】长相忆 第二十九章（重发）
第二十九章
“陛下，夜深了，您不去休息吗？”侍从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“没事，我还不困。等我再批完这些折子。我身边不用有人服侍，你们先退下去吧。”年轻的皇上神情专注地埋头于一摞高高堆起的奏折，专心批阅。
“是。”久居深宫的内侍惯会看主子脸色，行了一礼，默默退出。
夜已深，更漏乍长，寒星如水。萧景琰批了一会折子，终究耐不住昏昏困意上来，长长打了一个哈欠，伸展了一下身子，将面前的残茶饮尽。
茶已凉，抿在口中，微微泛着苦意。偌大的金殿里，空空荡荡，除了在外间服侍的宫人和守卫的内侍，里面就只有他自己，更显空旷。
放在中间的火盆在安静地燃烧，质量上好的银炭在哔啵作响，室内温度很暖，热气一阵阵打上来，熏得萧景琰有些脑子疼。
他以手握拳，轻轻捶打着自己有些酸胀的太阳穴。口中冷茶的苦意弥漫开来，他才突然惊觉，从前的自己，从不习惯饮茶，而是喝白水居多，在冬日，更是鲜少在室内搁置火盆来取暖。
原来不知不觉间，自己的生活习惯已经悄然改变了那么多。一点一滴，都沾染上了那个人的气息。他的人虽然已经离开他那么久，但一举一动，一茶一饮，一颦一笑，都犹如空气般无处不在，环绕着他。
若是梅长苏过来，看到他这么晚还在熬夜批折子，会怎么做呢？
是会有些恼意地竖起那好看的眉头，直接喊他去休息呢？还是会直接一把拉起他，把他从折子堆里拽出来？
怪了怪了，好端端地，怎么又突然想起了梅长苏。
想起之前，自己因为误会他一手策划了私炮坊一案，断送了六十九条无辜的百姓性命，一怒之下，永远地失去了他和梅长苏的第一个孩子。
至此之后，他集心痛、震惊、内疚于一身，后来又知道，原来这一切，只不过是个误会，点燃导火索的人，并不是梅长苏，更不是他手下的人。原来一切的一切，都不过是个大写的笑话罢了。
梅长苏小产后，身体孱弱，卧床静养了许久。他内心自觉有愧，除了日常探视，甚至不敢向从前一样，亲近于他，将他拥进怀中，抱一抱，亲一亲，凑在耳边，说几句甜言蜜语。
因为实在抱愧太深，甚至...不敢再相见，怕见到他消瘦憔悴的模样，怕见到他怨怼的目光，怕想起那个......苦命早夭的孩子。
萧景琰心中在胡思乱想，一时走神，突然觉得一缕幽幽梅香袭来，以为是自己操劳太累，一时出现了幻觉，却觉另有一种冰凉滑腻贴上他后颈肌肤。他整个人一怔，回过头去，便看到了他身后的梅长苏。
梅长苏不知何时，已静静地站在他身后，多日未见，他看起来更加清瘦了些，脸上的精神却还好，淡淡泛着一些血色。他素日畏冷，此时却穿得极少，一件贴身的月白色里衣，没有系腰带，松松垮垮地那么挂着，头发也没有束起，就那么简单恣意地披落在肩头，头发垂落下来，有些冰凉潮湿，应该是刚刚沐浴过了不久，还潮潮的有些水汽。身上依然是熟悉的梅香，脚下却没有穿履，只赤着一双足，踏在地面上，更显得他双脚白皙如玉，叫人移不开视线。
梅长苏站在景琰后面，俯下身去，从身后轻轻环抱住了他的腰。下巴搁在景琰的肩膀上，趴在他的耳边，“陛下。”
“长，长苏！”萧景琰不由惊地呆了。他以为是夜太深，自己出现了幻觉。但他仔细揉了揉眼睛，发现这显然不是他的幻觉。
“你，你怎么出来了？还穿得这样少？”萧景琰将梅长苏拉进怀里，他的身上还是凉得惊人，双手更是寒如玉石。还有，你怎么脚下也不穿鞋？就这样急匆匆跑了出来？”
“陛下...我...我心里想着陛下，因此便匆匆跑了出来。如果...如果我不主动过来找您，陛下是不是，永远都不打算再见我？”
“我......”萧景琰内心酸涩，百感交集，交织在胸口，情绪波涛翻涌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“我不是...不想见你，我只是，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重新面对你...”萧景琰垂下眼睛，将万般情绪都隐藏在浓重眸色之中。
“我知道。”梅长苏的眼中也是情绪翻涌，但最终还是伸手握住了萧景琰的手。“那件事情过后，我知道你的心中也不好受。你一直躲着不肯来见我，我知道……我也不曾怪你，只是……”
“你别说了。”萧景琰的心中只觉被一把刀子来回地切割，几乎就要疼得撕裂了开来。“我真是恨死了我自己。那天的事情，我恨我自己一定是猪油蒙了心，才会那样对你……你怨我也好，恨我也罢，我都没什么可说的。我萧景琰此生负你，实在良多……长苏，我也不敢奢求你能够原谅我。我不去找你，不是因为我还生你的气，是因为……是因为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来面对你，怎么提起我们那个早夭的孩子，怎么来面对……我曾经对你犯下的错误，和对你的伤害……”
萧景琰的嗓音带了几分哽咽，他几乎就要说不下去，他将梅长苏紧紧地拥抱在怀中，他的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。
梅长苏的表情却似乎十分平静，他任由萧景琰将自己埋入他的怀中，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熟悉的、令人安心的气息，闭上了眼睛。
“陛下，我今日过来，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和陛下商量的，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……”
梅长苏的话音还没有落下，萧景琰便急急地接话道：“别说是一件了，就是十件，一百件……你想做什么，我都答应你。”
“陛下，自从失去了那个孩子，有的时候，我时常都会神情恍惚，有的时候半夜惊醒，便是一身冷汗……我思前想后，没有别的办法，只想出一个蠢笨的主意，若是我能与您再有一个孩子……那个孩子会不会，会不会再回来……”
听着梅长苏所说的话，虽然叙来平平，但话语里不知掩藏着多少惊涛骇浪。午夜梦回，夜半更深露重的时候，他一个人心伤难过的时候，他痛惜着失去的孩子的时候，自己便是什么都不知道，什么都帮不上。如今的他，还要这般跑来，对他说，他想再重新拥有一个孩子，这样曾经的那个孩子，是不是就会回来了……
这样的梅长苏，隐忍的让他心痛，让他发疯。
他的眼神暗下去，他的呼吸沉下来，他将梅长苏一把打横抱起，随即便向内室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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