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相守（靖苏 琰殊 生子）第十一章
第十一章
“宗主，靖王殿下来了。”
梅长苏皱起了眉头。往常，靖王来与他相见，为了避人耳目，都会选择在密道内相会。今日靖王来的这样匆忙，就直接跑来了正厅，想必是有什么紧急的大事发生了。
梅长苏起身，披好他的白色披风，便出去迎接靖王。
“苏先生！你可知道，父王下了旨意，一月之后，便要处死卫峥了！我今天来，就是急着想和先生商量一个对策。之前我听先生的，按兵不动，可是现在形势迫人，我，我不得不催一催先生了！“
梅长苏知道，卫峥的事情不会这么轻易了结。靖王关心他，想救他出来。可是卫峥是林殊当年的副将，他自己又何尝不着急？
“殿下是一定要相救卫峥吗？”
“是。”
“哪怕会付出惨痛的代价？丧失了皇上的恩宠？甚至......连自身都被卷进去？”
“不试试怎么知道。” 靖王的声音有着不容置疑的强硬。
“可是靖王殿下，不管我想出什么样的无双妙计，要想营救卫峥，都必须由靖王殿下亲自出面实施。这些年来，靖王殿下因为赤焰旧案，受到了多少打压和委屈？如果此时挺身而出，势必会惹恼皇上，失去恩宠在身的大好局面。”
“这个便不劳先生费心了。”
两人争论良久，梅长苏依然是坚持之前的理念不应允靖王去营救。靖王救人心切，内心之间，又不由地对梅长苏生出恼怒之意。
“我原已将先生视为挚友，仰慕先生高义。没想到今日看来，先生竟与那些人浑无区别！我萧景琰今后何去何从，就不劳梅宗主费心了！”
说罢靖王抽出手中佩剑，手起剑落，将系在门口的铜铃砍落在地。
转身离去。
室外，天寒地冻，冰天雪地。
梅长苏忧心如焚，他知道，兹事体大，他决不能放任景琰任性，他一定要劝住他。就算他生气也好，对他有误会也罢。
靖王狠心堵上了密道的门，梅长苏无法，只得站在靖王府的门口求见。
“宗主，这天寒地冻的，你，你站在这里，会不会有事啊？”身旁的黎纲一脸心疼地看着梅长苏。
“我没事儿。” 梅长苏已经冷的脸色发白，但明显还在强撑着。
“您，您的身子.....”黎纲想说什么，看了看梅长苏的脸色，终究还是忍住了没说。外面雪下的越发大了，一片片鹅毛般的飞絮飘落下来，外面气温降到极低，简直滴水成冰。
就算是好人，这样严寒的天气，也是万万受不住的，更何况宗主他又......
“喂，你们靖王怎么回事，我们都等了半个多时辰了！把我们宗主凉在这儿，到底什么意思？火盆有没有，去拿一个火盆来！”
靖王门口的卫士倒是冷着一张脸，道：“我们靖王府，是很少用火盆的！”
“你.....”黎纲气急，正要发作，却被梅长苏叫了回来：“黎纲，既然靖王殿下忙，那我便一直在这等着。等殿下什么时候有空了，再来见我。”
靖王躲在屋内。他本意是不想在与梅长苏相见的。但听到手下的通报，从窗外看出去，看到那人清瘦的身影倚靠在院中的长廊里，苍白憔悴，脸上却是一脸的决绝，一副他若是不出去，他就在这里一直等下去的样子。隐约听到梅长苏几声隐忍的咳嗽声，知道他身体向来不好，现在外面滴水成冰，又如何忍心他一人站在外面受苦。
罢，罢，罢。终究还是狠不下这个心。
靖王掀起帘子，大步走了出去、
“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说。”
沉吟了半晌，梅长苏道：“靖王殿下请放心，只要靖王殿下您不出面。还有，要保证靖王府也不能卷进来。这件事情只能让我来做，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卫峥救出来的。”
靖王却摇了摇头，“不，不行。”
“什么？” 梅长苏没想到靖王竟然会反对。难道，到现在为止，他还是不相信他？
“苏先生可还记得，郡主遇险之后，我特意与先生定的规矩？”靖王的话语中不自觉又带上了怒气。
“那又怎么样？” 梅长苏的内心一揪。那次的定规矩，对他来说，不能不说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。昔日青梅竹马的恋人，如今却对自己充满怀疑、嫌隙、猜忌，这无疑是在他的心上重重割了一刀。
“同样的事情，先生已经做了两次。我不能容忍先生再对卫峥做第三次。先生的所作所为，已然触及到我的底线。请恕我再难相信你。”
梅长苏闻言，面色瞬间惨白，感觉心口一痛，脚下虚浮，几乎就要站不稳。
“靖王殿下是信不过苏某吗？您以为，我这么说， 是在敷衍您吗？我不会真心实意地去救卫峥吗？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您去救人，自然不会随便敷衍您的。”
靖王冷哼一声：“难道不是吗？”
一旁的蒙挚听不下去，忍不住插嘴道：“靖王殿下，您再考虑一下！苏先生他真的不是这样的人，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......”
靖王转过身，直视着梅长苏的眼睛，一字一句道：“在我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，苏先生做过什么事情，心里自然清楚。也许，我没有先生思谋周全，也许，当前的大好局面，会因此而断送。但搭救卫峥这件事情，我必须要做。先生麒麟之才，大可另择贤主。就当是一开始....."靖王话音停顿了片刻，似乎是有些不忍心，但终究还是说了下去，“你选错了人吧！”
说完，靖王便转身离去，意态决绝，竟然不给梅长苏一个开口解释的机会。
梅长苏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。在雪地中站了那么久，他的腿脚已经冻的冰冷麻木，他的小腹内更是隐约有种下坠的痛楚。而萧景琰这个木头，竟然还这样不能理解他，这样的误会他的一片苦心！顾不上再维持什么表面上的君臣礼节，他不顾一切，脱口大骂：“萧景琰你给我站住！如果我今天不拦着你，你想怎么做？是冲进皇宫利去求皇上，还是去悬镜司利去抢人？你有情有义，为什么却没有脑子！十三年前梅岭的那场大火，烧得还不够旺吗？祈王府的血，流的还不够多吗？你到底还想把多少条人命搭进去？你这样做，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吗？你又有何面目去面对他们，又有何面目去见林殊！”
梅长苏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来吼出来了这些话，说完了之后，他整个人感觉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，眼前一黑，脚下一软，几乎就要摔倒在地上。
靖王似乎被梅长苏一番劈头盖脸的指责骂的蒙住了，一时竟停住了脚步。
黎纲小心翼翼地扶着梅长苏，跟在靖王身后，进了室内。进门前，靖王还不忘细心地帮梅长苏打起帘子。
“先生既然有妙策，还望先生多多赐教。景琰之前鲁莽，唐突了先生。希望苏先生不要怪罪才好。”
“靖王殿下严重了。苏某作为殿下的谋臣，本来就应该是食君之禄，忠君之事的。为殿下分忧，是苏某的本职。现在让殿下担忧，也是苏某做的不够才对。” 梅长苏向靖王勉强笑笑，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。
还好，靖王还肯听他的话，还愿意，接受和采纳他的意见。
屋内，靖王，蒙挚，梅长苏，还有列战英等一些其他人士都聚集起来，商讨如何营救卫峥的计划。
梅长苏皱起了眉头，双手抵在小腹处，半趴在了桌前。此时的他感觉非常不舒服。之前在雪地里受了那么久的寒气侵袭，再加上情绪激动，大起大落，他本来就身体虚弱，怀着这个孩子十分辛苦。他已经觉得下腹处隐隐传来疼痛之感了。
“先生，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。”靖王开口道。“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？要不要....休息片刻？”
“抱歉，殿下。”梅长苏苦笑了一下，起身离室内的火盆靠的更近了些。趁所有人都不注意，从怀中悄悄摸出一个小玉瓶，倒出一颗火红滚圆的丸药来，放入口中。不多时，便觉得有一股暖热之气从小腹丹田处升起，较之刚才好了不少。
“先生请用茶。”王府的一个小童上来，为梅长苏砌了一杯茶。
“帮我把茶换成温水吧。”梅长苏轻轻推开面前那杯茶。自从有了身孕，晏大夫便叮嘱过他，浓茶对腹中的胎儿不好，要尽量少饮，还是多饮温水为宜。
“是。” 不多时，小童又端上了一杯温水。梅长苏接过来，刚喝了一口，就趴在桌子上剧烈地咳嗽起来。咳到最后，竟然忍不住呕吐起来。然而他最近胃口不好，胃中空空，并没有什么东西可吐，竟是只呕了些清水出来，脸色憋的通红。
梅长苏用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掌心。他感觉好痛好痛，似乎神思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，下腹的坠痛感越来越强，他的额头上不停地冒出冷汗，右手紧紧地攥着手边铺着的布巾的流苏。“不行，不能让靖王看出异常！”梅长苏在心里暗暗地想，用尽最后一点力气，梅长苏看向蒙挚：“蒙大哥，扶我回....苏府...."
黎纲惊呼一声“宗主”！眼疾手快，将梅长苏搀扶起来。靖王听到身后动静，大惊，也连忙转过头来看梅长苏。却发现他面色惨败，呼吸微弱，摔倒在地上。整个人瘦弱地就像是随时都会碎掉的玉石一般。
靖王感觉内心一痛，忍不住内心的怜惜，连忙抢上前去，将梅长苏抱了起来。“先生，先生！你可不能有事！” 却觉手上传来异样的感觉。
再看一眼刚刚抱过了梅长苏的左手，入目的，竟然是刺眼的，温热的，满手殷红的鲜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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