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靖苏】【abo】江楼月 2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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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长苏一时心绪复杂，波澜起伏。他最开始入金陵，只想的是以谋士苏哲的身份来到景琰身边，辅佐他帮助他，让当年的真相浮出水面，还那些无辜的冤魂一个清白，也是尽到他身为林家儿郎应尽的责任和义务。景琰是他从小到大的挚友、青梅竹马的爱人，又是与他一起在皇长兄膝下接受教诲长大的孩子，他只有、也只能寻求景琰的帮助，并依靠他的力量和身份来完成这件难如登天的事情。景琰会提出这样的要求，是他来之前从不曾想到过的可能性。但既然那个人是景琰，那又有什么关系呢！他们之间早有婚约，若是此时委身于他，倒也并算不得什么委屈。然而后面的事情，梅长苏却从来没有长远地思考过：现在的他，天寿难永，身份未明。就算是日后夺嫡顺利，又将赤焰的冤情大白于世人面前，他也无法长久地留在景琰身边，留在金陵。这一路走下来，不知道还会伤害多少无辜善良的人，不知道还要作出多少违背本心的决定。景睿那样温和善良正直的青年，视他为知己好友，待他如兄如友，他却一次次地欺瞒利用于他，这次更是害得他家破人亡，三观尽毁，生不如死。他从小就尊敬崇拜的父亲，竟然曾经想过要加害于他；他的身世浮出水面，原来竟然是母亲与南楚的质子偷偷生下的孩子；他的父亲谢玉并不是表面道貌岸然的护国柱石，而是阴险卑鄙的奸诈弄权小人……这些残忍的事情全部摆在他的面前，他要如何涩然地吞下这些苦果？他与豫津这对有情人是否会从此分别，天各一方？
所以就算是日后景琰登上至尊之位，梅长苏也不曾想过要告诉他自己就是林殊。他早已不是那个雪夜逐敌千里、惊才绝艳的少帅林殊。若那个时候自己的身体还可以，就离开金陵回到江湖之中；若是……景琰不知道自己就是林殊，怕也不会有那么难过，大抵只会感叹自己的谋士福薄罢了。
但自从他意外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之后，事态的发展越来越脱离原本预设的轨道。孩子得而复失，景琰温柔缱绻的抚慰让他渐渐走出伤痛。他开始陶醉其中不可自拔了，他开始留恋起景琰的温暖，开始奢求能以梅长苏的身份来得到关怀与爱……但他的心里还是忐忑的，直到今晚，他被景琰完全标记。
也就是说，从今晚之后，他梅长苏，就是靖王萧景琰的坤泽了。
他们之间……正式结契了。
“殿下……我……”
“苏先生，你先不要说话。”萧景琰摆一摆手，阻止了梅长苏接下来要说的话。
此刻，靖王殿下心里也是十分不安的。他知道，他的苏先生一向都以能言善辩闻名，从最一开始他就不同意自己标记他，而今夜自己又在没有经过先生同意的前提下就擅自标记了他……萧景琰的心中既紧张又忐忑，手中来回地搓动着身下的衣带，等待着梅长苏最终的“宣判”。
“苏先生，我知道，今晚是我没有顾及到先生的感受。可是我一直喜欢你，我萧景琰又不是那种没有担当之人。从今往后……先生便是我……”
“殿下别说了！”梅长苏知道萧景琰接下来要说什么，可是以他现在的身份，就算是已经与景琰结契，那也不会让局势改变分毫。“我是不能嫁给你的。”
“为什么不能？”萧景琰没有想到梅长苏竟然如此直截了当地就将他拒绝。
“因为……”梅长苏还在想怎么拒绝萧景琰，突然宫里方向传来一阵阵鸣钟的声音。
一声……两声……二十七声……
“宫中敲响金钟二十七，那是……“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。
“那是大丧之音，宫中既然已经无太后在位，想必是……“
“不好，是太奶奶，是太奶奶走了！”萧景琰的脸色突然大变，迅速起身，披好衣物便匆匆朝宫里的方向飞奔而去。
萧景琰匆匆离去，临走前担心地回头看了梅长苏一眼，梅长苏示意他自己无事，快些赶回宫去才是要紧，萧景琰这才飞快地离去。
梅长苏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，抖抖索索地把衣服穿好、整理好，拉开自己卧室的门。黎刚和甄平听到动静，也飞快赶来。看到梅长苏脸色惨白，摇摇欲坠，连忙伸手扶住了他，生怕下一刻宗主就会跌倒在地上。
“太奶奶……“梅长苏只觉心头一阵剧烈的绞痛，他捂住心口，再难忍受那阵强烈的痛意。眼前一阵发黑，一股腥甜涌上喉咙，“哇”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。
太皇太后薨逝，宫里一片举哀之声，皇子皇孙皆着缟素，昼夜哭泣。而在苏宅之中，梅长苏也换上了孝服，以自己的方式为太奶奶尽着最后的孝心。
“小时候，太奶奶在众多的孩子当中，最疼的就是我了。”梅长苏的嘴角浮现出笑意，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鲜衣怒马、恣意欢畅的少年，正在追忆着往昔的快活时光：“小时候的我总是很皮，在外面闯了祸，又很怕我父亲揍我，就去宫里头求太奶奶。太奶奶总是护着我，给我说情。记得有一次，我怕麻烦，把景睿和豫津两个小孩子绑在了树上，父亲气坏了，跳着要用鞭子抽我一顿，还是太奶奶帮我和父亲求的情……”
“宗主，您也不要太过自苦了。太皇太后高寿，可以算得上是喜丧了。”黎刚安慰梅长苏道。“您身子不好，丧礼心意到了就行。她老人家生前最疼的就是您了，估计她也不想看到您为了她而损耗自己的身子啊！”
“是啊……”梅长苏目光有些放空，凝视着自己的双手：“我本以为，有朝一日我还可以站在她老人家面前，亲口对她说我就是小殊，再亲口唤她一次太奶奶。我以为我可以等到这一天的，我以为我可以等到这一天的……”
眼泪无声落下，连一旁的黎刚和甄平都感受到了伤痛的气息：“不知为何，我这心里，最近总是想着一些以前的事情。有时候一时温暖，一时又寒冷，一会像放在沸水里滚，一会又像是在冰冷的雪水里浸泡……”
连日以来的不眠不休，加上心中的伤痛，和近乎自虐的守灵，让梅长苏的身体终于再一次倒下了。晏大夫在为梅长苏送药诊脉的时候，脸上的神情突然发生了变化。
“怎么了？我病的很重吗？”
“宗主，你……你与靖王殿下结契了？”晏大夫不可置信地看向他。
坤泽自与乾元结契之后，自身的气息、信香，还有脉象，都会发生变化。
梅长苏默然。自从那日萧景琰匆匆离去之后，太奶奶薨逝，两人谁也顾不上再去想这个问题。可是事实毕竟是事实，就是再逃避也回避不了的问题。他语气故作轻快，说：“不错。”
“这样……也好。”晏大夫脸色一红，“我之前和你说过的，你虽然失去了第一个孩子，但也算因祸得福，把你体内原来淤积的不少残存的毒素都借机排了出去。现在无论是你的脉象，还是起色，都比从前好了不少。从前的十几年来，我知道你一直惦记着靖王殿下，总是依靠汤药撑过信期，可这毕竟不少长久之计，若是忍的时间久了，对你自己的身体也有损伤，可你自己拿定的主意，我们旁人也不好说什么的。现在你已经与他结契了……哎我说你怎么不告诉我呢！结契可是大事，我应该帮你好好调理一下身子才对的呀！快，快躺下，我给你好好检查检查……”
晏大夫一说，梅长苏才感觉到自己身体上有些不对劲。
最初只是心伤太奶奶离世，悲痛之下几乎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被景琰标记的事情。现在一提，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开始酸痛起来，伸手摸上脖子后颈处那处坤泽的标志，那处微微凸起的地方被景琰咬过，被咬破的地方已经成痂愈合，看似和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的。
却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了。
坤泽结契之后，身体会有不适的感觉。梅长苏躺在床上，昏昏沉沉地发了几天低烧，但并不会有什么大碍。晏大夫替他用汤药滋补调理了几日，就慢慢地见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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